清晨五点半,歙县渔梁坝的晨雾还未散去。60岁的姚大爷已经撑着竹筏在练江上划了两个来回。"这坝是隋朝建的,我们姚家守了十八代。"他指着坝体上被水流磨得发亮的石块,每一块都严丝合缝,像一本摊开的石头族谱。
老宅院的呼吸声
走进呈坎村的罗家祠堂,73岁的守祠人老罗正在擦拭"贞靖"牌匾。"你看这冬瓜梁上的雕花,刻的是’暗八仙’。"他踮起脚,手指抚过梁枋上已经包浆的纹路,"当年匠人雕了三年,现在的人三天都嫌慢。"阳光从天井斜射进来,照得青苔泛着翡翠光。
在黟县南屏村的叶家老宅,我遇见了从上海回来的叶老师。她推开雕花木窗,指着窗棂上的冰裂纹:"这不是破损,是故意做成’寒窗苦读’的意境。"突然一阵穿堂风过,挂在厅堂的竹帘轻轻摆动,发出沙沙的声响,像是老宅在诉说往事。
巷弄里的烟火气
宏村月沼边的早点摊,汪大姐正在煎毛豆腐。铁锅里的菜籽油冒着青烟,她麻利地将长满菌丝的豆腐块滑入锅中。"菌丝要长到三厘米才够味。“煎好的豆腐金黄酥脆,蘸上辣椒酱,咬开时内里像奶油般绵密,是徽州人最爱的"素芝士”。
展开剩余61%屯溪老街的酱园里,程老板正在翻动酱缸里的豆瓣。"六月做酱九月油,晒足180天。"他掀开竹编的酱缸盖,浓郁的酱香扑面而来。隔壁的烧饼铺,老师傅用火钳从炉膛里夹出蟹壳黄烧饼,芝麻的焦香混着梅干菜的咸鲜,飘满了整条石板街。
手艺人的坚守
在歙县老胡开文墨厂,制墨师傅老洪正在捶打墨泥。重达二十斤的铁锤落下时,他的手臂肌肉绷出流畅的线条。"十万杵才能出一锭墨,少一杵都不行。"车间的木窗棂把阳光切成细条,照在那些已经捶打了八年的墨锭上,泛着青玉般的光泽。
西递村的竹编店里,潘师傅正在破篾。"竹子要选立冬后砍的,虫不蛀。"他手里的篾刀轻轻一划,青竹就分成了均匀的细条。正在编织的鱼篓半成品浸在水盆里,像一朵盛开的水中花。他说现在年轻人不愿学,“但总得有人记得老祖宗的手艺”。
山水间的诗意
新安江的晨雾中,老船工吴叔撑着小船顺流而下。"这段叫’山水画廊’,每个弯都有故事。"他指着岸边的石壁,上面隐约可见古人题刻的诗句。船过深渡镇时,一群白鹭从芦苇丛中惊起,翅膀拍打水面的声音惊醒了江水的梦境。
齐云山上的雨来得突然。在月华街的道观里,李道长给我泡了杯野茶。"这茶是山后野生的,每年只采谷雨前三天的嫩芽。"雨水顺着瓦当滴落在石阶上,敲出清越的声响。他指着屋檐下的水溜说:“古人建房子,连雨声都要设计成音乐。”
离开徽州那日,我在渔梁坝又见到姚大爷。他送我一包自家炒的黄山毛峰,茶叶罐是用老竹根雕的。"带走吧,闻到茶香就能想起这里的山水。"回望练江两岸的青瓦白墙,忽然明白为何徽商走遍天下,最后都要叶落归根——这方水土里,藏着中国人最深的乡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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